…铁棍似乎是打在腰上方,呼吸都带着骨头渣般痛苦,以后姿势得改变一下,比如让柳岸在上面……
于是更厌恶浪费自己时间的人,她原本答应了要今天赶回去来着。声音伪装得密不透风,听不出正在经历着什么样的折磨,冷静而沉稳地回荡在空旷的厂房里。“我要见赫总。”柳岸与赫燃刚踏进门口就听见这句话,生活带来的巨大戏剧性让她忍不住发笑。一路上赫燃给柳岸讲了大概,公司资金紧张、以前的关系网依然存在,她不认同赫燃的话,也没有替周棉清找理由反驳,就算证据确凿摆在她面前,她必须亲耳听见才做数。赫燃发出一声很轻的气音,预料之内,是在嘲笑自己的盲目。彼时的坚定在此刻像不小心飞走的气球,飘到极限高度然后砰地炸开,里面是她血肉模糊的心脏。“哦,周总找我有什么事?指望我像你一样,不择手段地去赚这种钱吗?”赫燃的声音从后方传来,周棉清转头看过去,视线戛然而止,停在她身旁的柳岸脸上。一直掩饰很好的表情终于有些松动,她快速眨了几下眼,将不可置信压进浓重的黑里,随即移开目光。动作短暂到不会被人发现,柳岸注意到了,并且看得分明,里面有不解和迷茫四散开来。她把头偏向一边,不去看周棉清的脸。柳岸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?南希比周棉清更惊讶,从桌底扯扯她的衣角。周棉清依旧没有反应,搭在桌上的手有规律地敲着桌面。她懒散地抬起眼皮,眼神冷淡。明明是朝向赫燃,眼里却似乎只能看得见那一个人。是啊,她为什么会在这里?为什么站在别人身边,为什么心虚地不愿意看自己?压迫感猛然袭来:“你费这么多力气把我的货拦下来,难道是为了看清我是个不择手段的人吗?”被那样陌生的眼神定住,浑身血液凝固,心脏的跳动一下一下回响在身体里,柳岸几乎快要不能呼吸,攥紧拳头,指甲死死抠进手掌,试图用疼痛来让自己清醒。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好好在一起,如今又针锋相对,她感觉到难过,突然不太明白站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。难道是为了看清她是个不择手段的人吗?她从来不舍得把这种词用在周棉清身上,哪怕她们之间也充斥了各种算计和权宜。那些巧合和心动的瞬间并非全是偶然,爱上周棉清是唯一的必然。柳岸不是长在温室里的小白花,更不奢求被人精心照料。可是周棉清,她用无害纯良的眼睛把她骗入局,绕那么大的圈子得到她,最后竟然只是为了好好爱她。这样的周棉清,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有多痛恨这一切。柳岸从小就看着许多人为了几包白粉几颗药丸变得行尸走肉,把周围的人都掏空价值。她不同情他们,不觉得他们可怜,却还是在很偶尔脑子抽疯的时候会想——如果不是那些人、如果不是那些东西,她会不会拥有一个正常普通的童年,是不是就可以活得不那么辛苦?话语抛上空中从房顶砸下来,周围安静下来,阿文在赫燃的示意下悄然离开。剩下的人除了南希都听出来周棉清并不是对赫燃说的,她好不容易缓过惶恐,思绪还不太清灵光,直接出言反驳:“你不能这样说自己!”这话也不像是对周棉清说的,不大不小的音量刚好传进她们耳朵,当着对方女朋友的面,把周棉清不顾自己安危来救她的事实摊开来。柳岸挑起一个标准的客套笑容,视线落在她们同时垂在桌下的手。这是她第二次觉得面前这两人的身型靠在一起十分般配,第一次她看着她们的背影,周棉清在最后转身时讨巧地化解了那一丁点还没完全形成的醋意。而这一次,没有人在乎。“赫总,坐。”抬手指向旁边阿文坐过的板凳,只有一张。她似乎才发现位置不够,撑着桌子缓缓站起身,挡在南希前面:“委屈你站一下了,柳小姐。”最后叁个字放得极轻,像凑在耳边的呢喃,听得柳岸咬紧嘴唇,耳朵发痒、眼睛发酸。周棉清太了解她了,知道用什么手段她就会立马屈服。她已经为她够没有底线了,为什么连最后这点尊严都不愿给她?走上前抽出周棉清身后的塑料凳,放在跟前,偏向对面一侧,柳岸和赫燃坐在一边。到现在才认认真真对上周棉清的视线,翘起二郎腿的动作端庄优雅,笑也胜券在握:“不劳周总费心。”她不会再退让了。